据媒体透露：11月26日，习近平总书记在山东菏泽及各县区主要负责人座谈会上，念了一副对联：“得一官不荣，失一官不辱，勿道一官无用，地方全靠一官；穿百姓之衣，吃百姓之饭，莫以百姓可欺，自己也是百姓。”他说对联以浅显语言揭示了官民关系。封建时代官吏尚有这样的认识，今天我们共产党人应该比这个境界高得多。事后有联友指出，习总书记把这副对联念颠倒了，其实，习近平念的是原装正版对联，作者是清康熙年间内乡知县高以永。对联重点落在“自己也是百姓”，还官员以百姓本色；翻造版联语重点落在“地方全靠一官”，官架子依然不脱。两相比较，孰优孰劣已不难分辨。正如网友“荆楚男人”说的：“（翻造版联语）这样子结句的话，感觉这个官真是官老爷了，与习总想要表达的意思是不是有些背道而驰了？学生一直认为，并不是所有的对联都是平收的。”一副名联怎么会有两种版本呢？要搞清楚原委，还得从《联律通则》说起。

　　众所周知，《联律通则》2008年10月1日正式施行，规定上联收于仄声，下联收于平声。据此，有人认为内乡县衙原联不合联律，上下联应予调换才对。结果原装正版对联被“斧正”，最终成了现在挂在内乡县衙这个样子。说到对联句末平仄，历史上上联收于平、下联收于仄的对联并不止内乡县衙这一副，其中不少还是名联，这些上平下仄的对联是否都必须修改呢？举例来说：长沙岳麓书院联：“惟楚有才；于斯为盛”是不是该改为“于斯为盛；惟楚有才”呢？泰山壶天阁联：“登此山一半已是壶天；造极顶千层尚多福地”是不是该改为“造极顶千层尚多福地；登此山一半已是壶天”呢？孙中山先生联：“革命尚未成功；同志仍需努力”是不是该改为“同志仍需努力；革命尚未成功”呢？真让人纠结。

　　不难想象，如果以今人“通则”衡量古人“联律”的话，古人一定会很尴尬。因为古人的“病联”实在太多了，而且并不仅仅限于句末平仄问题，有的词性不对品，有的结构不对应，有的平仄不对立，不一而足。正因为古人“病联”多，所以，近年来有很多地方对这些“病联”看不下去了，纷纷举起“挑刺”、“会诊”大旗，欲还对联以尽善尽美。应该说这种想法和愿望是好的，问题是史上“病联”那么多，你改得过来吗？特别是那些流传有绪的古代名联，你能改的别人心服口服吗？半年多以前，某对联杂志提出给绍兴秋瑾墓联改错。原联是：“化身作自由神，姓氏皆香，剑花飞上天去；呕心为长吉语，龙鸾一啸，诗草还让君传。”此联作者为胡君复，江苏武进人，民国年间曾任职于上海商务印书馆，编有近代规模最大的联语集成本《古今联语汇选》初集、二集、三集、四集、补集等书。上世纪三十年代为秋瑾立碑时，胡君复题此联。以《联律通则》衡量，胡君复原联确有毛病，所以，改联号召一出，应者踊跃。有人改作：“化身作自由神，姓氏皆香，剑花天上舞；沥血为长吉语，龙鸾一啸，诗草世间传”；有人改作：“争作自由身，姓氏流芳，剑花光彩同盟会；誓为悲壮业，绍兴殉难，联句追思鉴侠魂”；有人改作：“矢志振中华，姓字生香，萱草竞雄惊玉宇；飞茅惩腐恶，鸾凰凝韵，鉴湖英侠胜须眉”。我不敢说这些对联改的不好，只是如此一改，胡君复的唯一著作权就要大打折扣了，甚至被完全剥夺。胡老夫子泉下有知，会否慨叹“后生可畏”？

　　其实为古人改联，也不是今人创举，古已有之。清道光年间，云贵总督阮元，就曾擅改昆明大观楼长联。阮元是清代嘉庆、道光间名臣，集著作家、刊刻家、思想家于一身，被尊为一代文宗。以阮元之文采和权力，改一副治下景观联当然不成问题，只是当地百姓并不满意，不仅啧啧有言，还写打油诗嘲笑：“软烟袋（阮芸台)不通，萝卜韭菜葱。擅改古人对，笑煞孙髯翁。”待阮元从云贵总督任上一调离，阮元所改联就被当地百姓撤下，重新换上孙髯翁原联。100多年后，毛泽东主席看到阮元修改的大观楼长联时，忍不住提笔批道：“死对，点金成铁。”真是吃力不讨好。

　　写到这里，我不由想起文物界一句行话，叫做“修旧如旧”，说的就是在文物修复过程中要尊重历史，尽量保持原有文物本来面目。在对待古代名联问题上，我们又该怎么做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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